她静静收回了目光,心里奇怪着,他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,具体她又说不出所以然。
逃避了上海世俗的问题,反而更惆怅了。人生多数是脱不了俗的。
阮漪叹了口气,余光被手边的东西吸引。在驾驶座椅缝里,竟然夹着一个嘿不愣登的小东西。
她拿在手里一看,原来是那只见过面的手电筒。
那个时候的他,对她可真是不客气,动不动就捂嘴,稍稍反抗便扣手,暴力压制……
“呵。谁能想到那一次的交手,就结下了——你的名字,我的名字,你找到我,我也找到了你……”
她轻轻按下手电筒开关,一束浅淡虚无的光线打在刹车踏脚——他带着黑暗前的余晖走进来,一身冷酷的黑色,冰冷的枪架在肩上,猎鹰的眼眸和枪口比齐……
“哞——”
忽地,近在咫尺的牛鸣声打断了她的沉思。
阮漪吓了一跳,不自觉地收紧手,接着就感觉到手里震了下,好像是不注意碰到了哪个机关。
就在一霎那的时间,手中方才还握着的手电筒,俨然变成一把锋利匕首。
她再次抽了一口凉气,牛鸣什么都抛到了脑后。
这是一把和水果刀完全不同的匕首,它的刀面十分有光泽,反射的太阳光很是刺眼,而刀刃的下半部分是一排尖锐的锯齿,仅仅看上去杀伤力就十足。
阮漪好奇地端详了片刻,连试了几下开关按钮,刀刃果真瞬间缩回壳里,从外表看不出一点匕首的痕迹。
“哞——”
又一声牛鸣,声音更加逼近,宛如就在耳边叫唤。
阮漪赶紧侧身,看到车窗上凑过来一个硕大的牛头,惊恐万分,尤其漆黑空洞的两只眼睛正正盯着她。
“啊!”阮漪不能自已叫了声,身体本能向里闪退,一手抓住抵在后背的把手,一手挡在胸前。
“我的天!喂,你别、别别别进来,乖乖——啊!你别伸舌头,哎呦妈,这里没有东西给你吃……”
“哞——哞——”
“哎呀,”阮漪哭笑不得,挡着自己的脸,不敢直视它的眼睛,“别瞪着我呀,别舔别舔,哎呦,你快回去,回去……”
她小心翼翼腾出右手,在牛头底下去摸车窗的开关,刚刚碰到还没来得及高兴,却发现车在动!
“怎么回事?!”
她爬起来扒在车窗向外看,那头牦牛刚刚还在眼前,现在伸出手都抓不到了。
“哞——”
“喂!什么呀这是?”
车在下坡路,越滑越快,眼看就要撞上牦牛群。
阮漪慌慌忙忙去拉刹车,这才注意到手刹不知什么时候被放了下来。
她焦急地盯着车头距离牛群的位置,以豪秒的速度拉近。她两手抱住刹车竭力向上拉,但哪里卡住了,拉上一点就再拉不上来。
“靠!还不如扎西的老爷车!”她气急败坏地放开手刹,头手伸出窗外冲着牛群。
“散开!快散开!喂!跑呀!快跑!”
那些头牦牛根本不搭理,傲娇的很,一个个纹丝不动。
阮漪霎时没了注意,干干着急,提起一口气,紧闭双眼,最后一刻呼喊着:“应挺——”
广阔的高原上,回荡着嘹亮的声音。
他的名字——应挺。
他如同五年前一般,从天而降。
车头一声声响,他撑着还在滑行的车前盖,一下子弹起来,脚未落地,转身就从车窗翻了进来,刹车带手刹。
整个动作连贯得如同电影里的长镜头,一气呵成。
阮漪看得眼睛都直了。
应挺手搁着方向盘,面对着她,轻松悠闲的样子。
“下次这样英雄救美的时刻,能不能给点提示,也许我的出场方式会更帅气呢。又或者,我是不是应该一刻不放下你?”
其实,他早在牦牛走到窗前的时候就注意到了,看到她害怕得张嘴皱眉,又捂着眼睛不敢看的样子,可爱得就像只受了惊的小奶猫。
他满眼笑容,不想打断。
直到看见车子滑下坡,她在车内惊慌失措。
他低头笑笑,转眼如离弦之箭,飞速跑过去。
当那声呼喊,在绝美的高原间回响,他降临在她的眼前。
阮漪随着车头“砰”地声,趴在车台,捂着心脏的位置,看到牛群向两边散开来。
她一脸惊魂未定,直起身往挡风玻璃外瞧:“糟糕,刚刚砰地一声是不是撞到了?还是撞到了吗?不会吧,千万别。”
应挺走下去,立在车头,阮漪从他眼里看到一丝惊讶。
“真的撞到了?严重吗?不会已经——”
应挺拿出手机,看了看时间。
“2018年9月29日11时14分,记住这个时间。”
阮漪见他像宣告死亡时间一般,难以置信地捂住嘴,眼里震惊又难过。
“真……我撞死了……”
她惊呆得看着应挺,等他一个答案。
“一头?两头?”
应挺眯起眼睛,可能是阳光刺眼,也可能有些别的什么,嘴角似笑非笑,看了看草地的方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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