总之,有事做,就有价值。
有的时候,他也觉得宋简活得很累,对,心累。是这种心上的累,消磨掉了他大半的筋肉,才让他虽有一双腿,却不良于行。
后来,二人陪着晋王纪呈饮酒,其间杨庆怀也来了。
三人当着晋王的面,将民政,军政,以及开春后的农政之事,在酒桌上理了一遍,晋王从小坠马成了个痴儿,这两年神志稍微清楚一些,却也不大听得懂台面上的事,被晋王妃摁着听他们说了个把时辰,早就赖不住困,最后趴在女人的腿上睡着了。
杨庆怀陪着宋简一道走出来。
“意然那呕血的毛病有犯了。”
宋简顿了顿步子,“杜和茹呢。”
杨庆怀走近他耳侧,“我说你啊,她是我夫人,可她也是你妹妹啊,杜和茹那是治身上病的,治得了心病?你把你府上那个奴婢交给她处置一顿吧,我保证不把人给你打死了。这个结不解,你们兄妹日后,还怎么来往。”
宋简上撵,“我把她交给你了,就是你的人。我府上的事,她插不了手。”
杨庆怀还要说什么,宋简已经命人放下了车帘,隔着帘子,他的声音也稍稍松下来,“待她身子好点,我去看她。”
说完,命撵行去了。
杨庆怀和楼鼎显并排站在一起,叹了一口气。楼鼎显看了他一眼。
“怎么了?杨大人。”
杨庆怀摇了摇头,把手往怀中揣去。“没怎么,我就是觉得吧……官场如虚妄,还是女人情真,可这句话,放在我身上对,放在他身上吧,既对,又不对。”
***
宋简回府,天已经擦黑了。
那日是陈锦莲的生辰,几房妾室就聚在她房中斗叶子牌。
宋简人是从侧门进去的,刚过了门廊,就听见陈锦莲院里很是热闹。
张乾帮他照着前面的路,小心问了一句,“爷去看看吗?今儿是陈姨娘的正日子。”
宋简有些乏,对陈锦莲,他向来随性,喜欢了就逗逗,没心思就丢一边,这会让心里想着别的事,随口甩了一句给张乾,“她喜欢什么,你拿钱去与她办。”
正说着,走在前面的小厮已经替他推开了西桐堂的院门。
里面灯点得透亮,几乎有些晃眼。接着听到噼啪一声,接着又是一声。
纪姜跪在廊上,双手举过头顶。辛奴站在她面前,手上握着一根裹着红绸子的金竹条,正往纪姜手上抽。纪姜咬着嘴唇没有出声。
张乾看了宋简一眼,忙提着灯笼上前道:“辛奴,你也是,昏头了吗?教训奴婢哪里有在爷房门口的。”
辛奴见宋简,倒也不慌。
她屈膝见了个礼。“爷。夫人回来了,在里面候着爷呢。”
宋简看了一眼房内。窗上映出陆以芳的身影。
他什么也没问,抬脚从纪姜面前行过。
张乾道:“还打什么,赶紧收起来!”
前面的宋简却道:“不用收,夫人让打多少,就打多少。”
说完,伸手推开了西桐阁的房门。
陆以芳抬起头来。
夜色渐深,宋简走进来,随手解下了身上的外袍。往后扬了扬下巴。
“她怎么了?”
陆以芳接下他手上的袍子,淡道:“没什么,她不是家生的奴婢,做不好事也是平常,您喜欢的那盆晚水梅,今儿梅了,锄枯草的时候,叫她伤了根,明年怕是开不了花了。”
宋简看了一眼外头,理着袖口走到一把圈椅上坐下。
那里将后能透过窗看到她的脸。她低着头,紧紧地咬着唇。至始至终,没朝他看一眼。
“哦。”
张乾过来奉茶,他低头饮了一口,刻意起了个话题。
“你去看过意然了。”
陆以芳点点头,“是啊,有个好消息,要回爷。”
“什么?”
“意然有喜了。”
第25章 相错
这到真是一件足以令宋简欣喜的事。
关于子息,对于宋家而言,难以启齿,又隐隐有光。安巢倾覆之后,他与宋意然都像天地间的一抔浮絮,撒入尘世,又一点一点被拢聚成团。但血脉好像都断了。
公主府三年,除了纪姜,他再也没碰过另外一个女人。
青州两年,陆以芳也没有为他生育过子嗣,虽然身边还有陈锦莲这些美妾在畔,偶尔也有那么一两过怀过孕,后来也都莫名其妙的没了。宋简不想去深想这种事情,毕竟有仇要复,有恩要报,很多东西不能清算。
至于宋意然。
杜和茹曾经说过,她这一辈子,可能是不会有子息了。
“怎么说的?”
他着实高兴,将茶搁在案上,烫水溅出来也毫不在意,抬手示意陆以芳近到面前。
陆以芳从袖中掏出绢子,蹲下身子一面替他擦拭袖面,一面道:“妾陪着他瞧的大夫,说是喜脉,意然还不放心,又把杜老爷请来了,把过脉后,连杜老爷都说奇得很。”
说着,她握着他的手背,抬起头来,“可是,也怕不好留得住,她那身子,太弱了,前几天,又在咱们这里生了气。爷啊……妾本来不好说什么的。可是,爷就这么一个骨肉至亲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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