凯思偏头,见了林自南兀自呆呆伸着手,不由失笑。她想不到磕一只鸡蛋也可如此惊险,回神时,缩回手,在心里暗骂自己蜀犬吠日。凯思问她:“想试试么?”
林自南怕出丑,瑟缩了下,见凯思晾着双手,不由问他:“弄脏了手?”
“没事,做饭手很难干净的。”
林自南咬着嘴唇,迟迟不肯去磕鸡蛋。凯思道:“给我罢,我来弄。”她却摇摇头,攥着手中的鸡蛋,不肯给他。凯思觉得她倔起来可笑又可爱,便将她拉过来,握着她的手,将鸡蛋磕在碗沿上。两物相击,碎开的感觉清晰地震了她的手。她想将手收了去,退缩开,凯思却不等她反应,按住她的拇指,捏住裂痕,掰开来。鸡蛋清鼓出,漫上她的指尖。湿凉滑腻的感觉堆积在指端,她闭眼撇过脸。“咔嚓”一声,蛋壳彻底裂开,蛋黄被蛋清包裹着,滑落进碗里。
“好了。”凯思凑过去,俯脸亲了亲她鬓边的发,笑道,“可以睁眼了。”
林自南感觉手上一轻,凯思放开了她。转后头,睁开眼,只见自己还捏着裂成两半的蛋壳,最后一丝蛋清挂落碗中。她吁出一口气,反应过来时,脸上又烧起来。
太没出息了。她这样想自己。
作者有话要说: ①此处处理为剧情需要。我想真正的英国学术环境应该没有这么憋仄。
第九章
如水夜色已经浸透了整个院落。每间屋子都熄灭了灯,只剩卧室床头一盏,还晕着暖黄的光。林自南背抵着床头坐着,腿捂进褥子里。凯思在她床头坐下,她低着头,没看他,像一株收拢叶片的草。林自南很紧张,吃饭时,见到窗外渐渐沉落的光线时,内心就忐忑起来。
她总是对新的东西慌张。
凯思揉了揉她披散下来的发,仍是彬彬有礼地问她:“可以吻你么?”
林自南轻轻颔首。凯思便捧起她的脸,靠近她的嘴唇。林自南却触了电一般闭上眼,稍稍往后躲。虽然动作不大,凯思依然感觉到她的抗拒,他停下,林自南不好意思地睁开眼,低声说:“对不住,我……”
他垂下手,只是亲了亲她的脸颊,在她耳边低声道:“You do teach the torches to burn bright. It seems you hang upon the cheek of night like a rich jewel in an Ethiope\'s ear.① ”
林自南听得一怔。她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,但那声音有种异样的魔力,仿佛把耳朵浸入清凉的山涧里,感觉又柔又痒。她问:“你说的是什么?”
凯思笑,不答话。林自南睁着眼,看了他半晌,失落地撇过头。
“不告诉我,那行。你再说一遍罢。”她给了一个替代方案。
“For thy sweet love remembered such wealth brings, that then I scorn to change my state with kings.② ”
“这句……和方才,不同罢?我听不懂,你莫赚我。”
“不同,没有关系。”他划开遮挡住她眼睛的发丝,“如果想知道,你可以学。”
“是了,”林自南欣然,“或许我还能像琴南先生一样,翻译小说和诗。”她顿时觉得将来又明朗了些。
灯拉熄了,窗帘上还晕着一层月色。林自南听见凯思躺下,想了想,悄悄朝他的方向挪了过去,一翻身,钻进他的怀里。凯思明显被她吓着了,但还是揽住她。过了半晌,凯思低头吻了吻她的发心,悄声道:“南,你不能这样抱着我,睡觉。”
林自南仰脸看他,问:“为甚?”
凯思苦笑。她柔软的发丝扫过脖颈,呼吸浅浅扑在他颈窝,带着体温的淡香萦绕鼻端。他松开她,仰躺回去,心跳快得有些发慌。他将褥子往下扯了点,抽出手臂,轻轻叹了一口气,还是坚定道:“睡好。晚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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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早,林自南揉着眼睛醒来,一侧身,不见了凯思。她趿拉着布鞋,披一件凯思的大衣,便出去寻他。出了卧室,拐个弯,就是门口,她远远见凯思立在门前,正用他奇怪的母语和外面的人在讲话。外面传进来的声音像是医生,由于两人说的都不是汉话,竟然教人难以分辨起来。林自南看了一会儿,出声问道:“不冷么?叫医生进来坐坐罢。”
外面的声音却用汉话回答:“不了,我走了,我还得出诊。”
凯思送别了医生,回身朝林自南走来,手中捏着一沓信封。他走近林自南跟前,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,道:“出去吃早餐么?”
林自南却指着他手里的信封,问他:“这是甚么?”
“以前的学生寄信来,”凯思似乎毫不在意地把信封放在茶几上,“早上想吃什么?”
林自南的目光瞥了瞥信封,脱了大衣递给凯思,回答:“大清早,多冷。”末了,补上一句:“油条和炒肝,我知道个好去处。”
“行,热水煮好了,搁在厨房里。”
两人并肩走在街上,一路走,便一路有人回头瞥他们,更有甚者指指点点。林自南瞧了几眼,生了气,狠狠瞪回去。凯思见了她恼了的模样,没有说什么,只是牵起她的手,握紧了。林自南回握住,嘲道:“可真是好看极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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