杏花天影_松月凉墨【完结+番外】(6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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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这位姑娘肺里有些积水,只要逼着吐出来就好,只是现在昏迷着,不好自己吐出来……”医官欲言又止。

  “积水吐出来就好了吗?”谢渃洹攥着双拳。

  “积水吐出来以后,还要保暖,避免寒气入体,醒了以后喝一剂祛寒药,不日便能好。”

  谢渃洹向老医官拘了一躬,送着医官出了厢房,坐在榻边,因为紧张又攥紧了双拳。

  纵使他知道不能如此,纵使他知道她心里没有半分田地留给他,私心使然,就当作是为了救她,他还是想那样做了。

  不过是用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掩盖自己那颗爱而不得的私心。

  此生,大概也就荒唐这样一次。

  颤抖的双手覆在颈口,轻轻按压,那人却没有什么反应,他毅然下低头,吻了下去。

  微微的窒息感逼出了胸腔的积水,他用袖口一点一点为她擦去。

  心境久久不能平复——由于那个卑微的、偷来的吻。

  他已经得到了那期盼已久无数次梦境中渴望的吻,却不知为什么,心口很痛,就像是心尖上被扎了一刀,痛得不能自已。

  捧着干净新衣的婢女推门进了房,他猛地一个起身,闭着眼走了出去,忽的在门口停了下来。

  “派人去三王府,”他有些哽咽,“让三王爷过来一趟。”

  他的眼眶有些红。

 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,终究总是要还回去的。偷得的东西,他只能偷偷珍藏一辈子,然后烂在肚子里,让这个秘密随风远去。

  申时三刻,景翾才心急火燎地赶到恭翊亲王府。推开门,暖意扑面而来。点着暖炉的厢房里很温暖,她静静地昏睡在床榻上,一尘不染的衣裙,苍白的面色,脸颊上有一滴泪。

  不是从眼睫间流下的,而是滴溅在她脸上的一朵泪花。

  了然只有她一人的房间,但他什么都知道。伸出手,用拇指抹去脸上那滴半干了的泪花,掀开被褥将她抱在怀中,在微凉的春夜里渐行渐远。

  回廊下,那个黑影的面容逐渐清晰,谢渃洹提着酒,站在回廊下,望着景翾抱着她远去的背影。春夜里的月光还算明晰,映出了他泛白的面容,脸上的泪痕照映得明朗。

  醉得深沉,才知道酒的浓烈;爱得深沉,才越发觉得遥不可及,爱而不得。人总是这样,即便知道得不到,却越想得到。缘分也是如此,只是看了一眼,便看进了心里,把自己绕了进去,就再也出不来了。

  他何曾没有想过要去争一争,哪怕希望渺茫,他也试了。可她眼眸里倒影的,不是自己,而是沿路的风景。而看向景翾时,眼里倒映的,唯有景翾一人。她眼里的光,是那种看向心许之人的眼神,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眼神。

  自己每每也是这样看向她。

  因为喜欢,眼里才有光。

  所以 ,自己只是她生命途中的一道风景而已,与路边的花花草草没有任何区别。

  他喝着酒,望着当空明月,不知道在笑些什么,笑着笑着,就哭了。他没有喝过这么烈的酒,味道不是很好,但心仿佛不再那么痛了。

  酒,果真是能让人忘却伤痛的东西,似乎比苦口的良药还要有效。

  摧残着身体,蹉跎着此生。

  他也想忘却,可情起容易,忘情不易。忘字上面是个亡,下面是个,放下她,就亡了心,那个用情守护的,终究成了一辈子都攥在心尖想要遗忘却遗忘不掉的伤痛,想要跨过却逾越不了的一道坎。

  眼眸里映衬出三个月亮,越来越模糊,忽然就看不见了,像是掉进了无底的深渊。

  浸泡过冷水以后他一颗心悬在她身上,再没有时间换下湿漉漉的衣服,更深露重的春夜里,他在廊下吹着冷冽的风放肆豪饮。右肩背上的血迹已经干透,有些发黑,映在纯白的云纹华服上,有些许瘆人。他的手凉得彻骨,拿着酒壶的手早就颤抖个不停,仍旧一壶又一壶地灌醉自己,醉得不省人事意识模糊,只觉得身子轻飘,恍惚间失去了记忆。

  荷塘里她失去了意识,身子如磐石般渐渐下沉。水中满是藻荇,交错得令他看不清,抱着她的身子愈发沉了,转身重重地磕在水底尖锐的石头上。那突出的石块锥尖,戳入他的后肩背,那伤口很深,血幽幽地向外冒着,像是在白卷上画了点点红梅,痛亦不自知。怀里抱着她,一步一滴血,染红了初春。

  陡然倒下,那病得没有血色的脸上,点缀着两道风干了许久的泪痕,即使睡梦里也在流泪,大抵没有人知道他的心有多痛。

  心痛,远远超越了伤痛,相同之处仅在于都是说不出口的锥心之痛。

  那种痛到窒息的感觉,就像是溺水,将你一点一点引向绝望的边缘。可我的此生,绝不后悔遇见你。只不过因为遇见你,我堵上了这辈子所有的运气,还要赔上一颗心。

  那些云卷云舒的时日,花开花落的时光,每一处风景都有你,酝酿着孤寂,凝结成信念。

  纵使只能远远望着,在空气中触摸着那不可得的身影。

  只要她一生平安喜乐就好。

  - 2 -

  她昏迷了一夜,醒来已近巳时了。朦胧地睁眼,还是熟悉的杏雨阁只是身边不再是素黓,而是新被指派来照顾她的侍婢。

  她不知昨日是怎么从御花园回来的,不知是谁带她回来,更不只是谁救的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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