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唇边浮起一丝几不可见的笑容,但是,笑声中,却是充满了自嘲。
“是,妾身遵旨。”
欣悦无法,只得应承下来。
心底里,却已经隐约中猜测到了,皇帝要她取出的东西是什么。
“好了,你出去吧,朕……想一个人安静地待会儿。你去叫李福海进来便是。”
“是,妾身告退。”
欣悦如同得了大赦,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。
慢慢站起身来,转身离去,但是,在临出殿门的那一刻,她还是远远地回头望了一眼那躺在龙榻上的男子。
此时的他,双目紧闭,嘴唇泛白,脸色,似乎是在,一点一点的褪色一般,逐渐变得苍白起来。
欣悦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地接近过死亡,尤其是,自己认识的人,即将死在自己眼前的感觉。
即便是她前些日子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,也不如此刻的感受,那么深刻。
临出门之前,她是真的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死神降临的恐惧。
有些心慌地推开门,踏了出去。
她才一出门,所有方才等候在殿内的人便立刻一拥而上,眼带关心地问道:“皇上/父皇怎么样了?”
欣悦看了看众人,却并没有回答。
她的心qíng,此刻沉重得如同有巨石压在身上一般,令她觉得似乎连呼吸都是那么的困难。
但是,她还是平静地说道:“皇上说,请李福海公公进去。”
“是是是,杂家在这里,杂家这就进去。”
一个带着一点儿老态龙钟的尖锐嗓音响起,紧接着,欣悦便瞧见一名头发半白的老太监快步走来。
他的脸上,带着浓浓的哀愁,更是十分的担心。
所以,一听欣悦这么说,便连忙推门而入,复又将门关了起来。
这时,沐辰连忙走到欣悦身旁,将她拉到自己身边,一脸紧张地问道:“欣悦,皇上都与你说了些什么?”
“没说什么。”
欣悦摇了摇头,清丽的脸庞上布满了沉重之色,显然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。
沐辰见状,自是明白,即便心中有很多疑问,可是既然欣悦不想说话,那么他也就没有再问什么。
所有的人,都守候在大殿门口,一脸的悲哀,但是,谁又知道,他们心里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呢?
寝殿的门前,人越来越多,朝中大臣有不少都闻讯赶来。
一眼望去,殿前满是黑压压的头顶。
人人脸上都是一副悲哀沉重的样子。
时间,似是过了良久一般,整个青龙殿周围,皆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。
天空变得越发yīn沉起来,厚厚的云层将旭日与蓝天严实地遮挡起来,显是一副风雨**来的模样。
但是,此时此刻,却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发出一点声音,也没有任何一个人,敢有准备离去的动作。
渐渐地,天空中开始有雨点儿飘落,雨并不大,淅淅沥沥地飘落在每个人的身上。
可是,即便如此,还是没有人敢乱动一下。
终于,在不知到底站了有多久以后,青龙殿的门忽然之间打开,李福海公公的身影带着一股悲怆的感觉站在殿前,满脸悲痛地宣布:“皇上……归天了。”
话音刚落,皇后携众女眷站立的那处,便立刻有哭声传入耳中。
泣声阵阵,此起彼伏,将青龙殿前的yīn霾和悲伤凸显地越发明显起来。
正文 宣读遗诏
一众大臣所立的那处亦是有低低的啜泣声从身后传来。
几位皇子、沐辰,还有老王爷,皆是快步涌入青龙殿内,伴随着一声声扑通声响起,沉痛的哭声立刻从里面传了出来。
紧接着,皇后与一众妃嫔公主亦是快步涌入,大臣们也不甘落后地走了进去。
欣悦踏入门内之时,看见的便是皇上一动不动地躺在龙榻上,那刚才救已经变得惨白的脸,此时已然是血色全无。
喀就如同所有的血液脉络都被人抽去了一样。
大殿之内已经跪了一地的人,远远望去只能瞧见一片黑压压的头颅。
她的心qíng,此时此刻,变得更加沉重得无以复加。
爹伴随着时间的流逝,夜幕渐渐降临。
殿外的雨丝毫没有要停地趋势,依然淅沥地下个不停,细密的雨帘仿佛是连老天爷都在悲鸣一般。
天际之处,传来阵阵的雷鸣之声,或许,这就是天子逝世的显像吧。
就在这时,不知是谁说了一句:“李公公,皇上是否留有遗诏?”
“这……”
李公公露出一脸很是为难的表qíng,脸上挂着仍未gān涸的泪痕,而后道:“皇上并未与杂家提起遗诏之事。”
“那么……”
一句那么之后,众人的目光,齐齐移向同样跪在最旁边的欣悦。
在皇帝临死之前,除了李公公,唯一单独见过的人就是欣悦了,所以,最有可能知道皇帝是否有遗诏的人,自然非她莫属。
有些后来才来的官员不知此事,见众皇子与皇后皇妃的目光,都望向欣悦,脸上不禁有几分莫名。
欣悦在众人同时看向她的时候,虽然心跳似乎漏跳了一拍,但是,她还是很快便恢复了镇定自若的模样。
她十分平静地看了一下这些回眸看向她的人,然后,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之中,缓缓站起身,亲自来到书桌后面的那副山水画跟前,如同皇帝告诉她的那般,转动了烛台。
只听“刺啦”一声,画卷后面有声音传来。
欣悦将画卷卷起,只见里面有一个暗格,正完好地展现在自己的眼前。
而那暗格之内,又有一个jīng致的紫檀木盒子放在其中。
欣悦不紧不慢地将盒子双手抱出,放在书桌之上。
然后,将盒子打开。
一卷明huáng色的丝绸就在此时映入眼帘。
她并不惊讶,心里面,早就猜到皇上要她取出的,应该就是此样物事。
伸手将里面的huáng布取出,打开,赫然瞧见“遗诏”二字印入眼帘。
“朕身染重疾,自知已是回天乏力,特立此诏,以继皇位。五皇子皇甫文涛,人品贵重,深肖联躬,必能克承大统。着继联登极,继皇帝位。皇后陪朕身侧,数十年如一日,功不可没,册封为凤仪皇太后,入住慈心宫。皇六子皇甫文珏,饱学多才,战功显赫,特赐封为文亲王,赐王府一座,望日后潜心辅佐新皇,不得懈怠。”
清冽如泉的嗓音在大殿上空回响着,欣悦一字一句,将遗诏上所写的内容口齿清晰地读出。
话音刚落,所有的人便同时跪地俯首,朗声说道: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。”
然而,这一幕,在欣悦看来,是何等的讽刺。
人都已经过世,居然还说万岁万岁万万岁。
目光,复又望向那方才还在与自己说话的皇帝,欣悦心里不禁感叹,一代帝王,竟就此瞢逝了。
不可否认,这位皇帝生前的政绩真的算是很好的。
朝日王朝,在他的带领下,虽没有开疆扩土,但是,至少他每年轻减赋税,鼓励从商,广施仁政,又将边防巩固得牢不可破。
造就了如今繁荣富qiáng的朝日王朝,这于一位守疆的帝王来说,已经算是功勋赫赫了。
毕竟,不是每一位帝王,都能够将江山守得这么好的。
要不,也就不会有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的说法了。
皇帝逝世的消息散播出去之后,朝日王朝举国同悲。
然,国不可一日无君。
翌日,皇甫文涛宣布,父皇刚刚瞢逝,他需得守灵三日,以尽孝心。
三日之内,朝中事务暂由萧王负责处理。
接下来的三日,过得很是平静,老王爷每日处理政事,几乎忙晕了头,所幸有沐辰从旁协助,他倒是觉得轻松了不少。
欣悦心里的惆怅丝毫不减,令她想不明白的是,为什么?为什么皇帝会让她亲自宣读遗诏?
天阳这几日也是一反常态,似乎是感受到了欣悦的心qíng一般,时常哇哇哇地大哭不停。
但是,只要欣悦将他抱在怀里慢慢哄着,他就立刻不再哭泣,而是安静地窝在欣悦的怀里。
才半个多月的时间,天阳便已经熟悉了欣悦,每次由她抱着他的时候,小脸上总会露出可爱万分的笑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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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文 我这是在哪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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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天的时间,眨眼即逝。
第四天,皇甫文涛终于在众人的注视下,缓步走上了他一直追求的那个位置,改年号为嘉隆,册封前几日刚娶进门不久的皇子妃——左丞相之女李蓉蓉为皇后,统领六宫。
皇甫文珏则是从宫中搬至文亲王府,从此与皇位绝缘。
新皇登基不久后,老王爷因先皇逝去,悲痛不已,没过多久便辞去了朝中之职,由沐辰正式接掌王位,尽心竭力辅佐新皇处理朝政。
喀新皇登基以来,朝中事务繁忙。
最近几日,沐辰一直是早出晚归。
这天,也不例外。
爹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,皎月慢慢爬上树梢,与星光闪烁,可是沐辰还是没有回来的迹象。
欣悦一边看着已然熟睡的天阳,一边等待他的归来。
这时,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极轻极轻的响声。欣悦初时并不在意,但是,同样的声响却再度响了起来。
这声响,还是很轻,轻到,似乎只有房里的欣悦能够听得清清楚楚。
欣悦闻声,心下疑惑不已,连忙走出门去,想要看个究竟。
却没想到,就在她走出门去的那一瞬间,倏然被人捂住嘴巴,她只觉得有人在自己身上点了几下之后,便突然间浑身僵硬,不能动作,就连声音,都无法发出。难道,这就是传说中的点xué?
欣悦心里想道。
但是,下一瞬,眼前一黑,她已然就此晕了过去。
再度醒来的时候,欣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来,朦胧中,她很明显地感觉到,自己并不是睡在王府的chuáng上。
如果,她没记错,此刻,她现在的状况,应该是被人掳劫了。
不过,她却不知道,这个掳劫她的人是谁?
“江姑娘,你醒啦。”
一个十分亲切的女声从一旁传来,欣悦顺着声音转头看去,张了张嘴说道:“我这是在哪儿?”
映入眼帘的,是一位身穿粉色衣裙的女子,女子生了一张十分讨喜的脸庞,虽然不是很美丽,但让人看着就是觉得心里很是舒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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