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凉的神情有些复杂,他的确是这样认为的。白柏要杀别翠灭口,只不过是怕她把一切告诉白莫而已,如果背着白莫,那别翠就不必去死了。况且退一步讲,就算白柏非要杀她,那也不能再怨穆凉,他对别翠的那点怜悯,也就仅仅止于此了。
只是有一点点私心,别翠有的时候,和小时候的白莫有一点像。就凭那身翠色的衣裳,藏不住的野心,他还是不忍心推她入火坑,哪怕是敌人。
“可以。”最后白柏正经的答应下来。
穆凉点了点头,端起药碗,他指骨折断的那只手自然是端不起的,另一只手里又攥着锦囊,这会儿他把锦囊贴心口放,才空了手去断碗。
或许是手伤有些疼,他的手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抖动。
他把药碗凑在唇边,犹豫了一下,再抬头问白柏的时候声音里都带了点颤抖,“能不能把我的玉佩还给我?”
白柏笑意凝固,有了点恼怒的前兆。
他不明白,穆凉知道别翠是派来监视他们的细作,知道那枚翡翠玉佩是他派人去赎了,他连这些小到无伤大雅的事全都注意到了,怎么偏偏会注意不到姜氏篡位这套说辞里那么大的纰漏?
他突然害怕,穆凉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手?
可是只要那一碗药下去,一切全都结束了。
“可以,但是你要先把药喝了。”白柏冷冷回道,没了方才那股阴冷悱恻的笑意,气势都弱了几分。
穆凉点点头,没再犹豫,把碗里的药一仰而进。刚喝完的时候没什么反应,后来也只是若有若无的有一丝倦意,他倒是没喝过什么别的毒药,只是觉得这样让人在困倦中死去的药还算是仁慈,可他有意扛着不肯睡,执意要白柏把翡翠玉佩还给他。
白柏离开之前,穆凉嘲弄的笑笑,声音里全是疲倦,“我祝您……瓜瓞绵延。”
白柏脚步一顿,几近恼怒。停顿片刻却也并未追究,出了牢房就没再回来,倒是差一个小太监送了裴翠给他,就扔在他脚边不远处,可他实在是太困了,刚把翡翠攥进手里就困得一头栽倒在地上。
如果有下辈子的话,手里这个邪灵邪灵的物件儿,一定能带他再找到白莫的吧。那下辈子,一定要活得门当户对一些,也少受一些苦。
傍晚的时候一道黑色的影子跃进公主府,是个死士,在天星阁里都排的上号儿的那种。
白莫慵懒起身,虽说身上沾了些灰,却不显得多狼狈,目光锐利依旧。
“皇上去地牢里给他喂了毒药,不多时就倒下运走了,和先前被擒的金军一起。”
这个他,指的是穆凉。白莫愣了一下,倒不是太意外。正因为预料到白柏的歹毒,才派死士去盯着。不出所料,白柏虽然说会放过穆凉,行为却不尽然。他会杀了穆凉,然后转头就对白莫撒谎说已经将他流放,甚至找一个差不多的替身来走一下流程,那是白柏百用不厌的手段,白莫也让他蒙过一回,这回便多留了个心眼儿。
她不意外,也早就做好了穆凉会死的打算。这件事是他太莽撞,后果严重了些,得拿命去赔。
白莫只是觉得有些可惜,却一点都不会疼。她捂着胸口,那其间撕裂似的,她却固执的不认为那是疼,眼泪都掉下来。
哀莫大心死,悲莫过无声。
她,白柏,穆凉,千百心思,却还是归于沉寂了。
第45章 弥补——
自打知晓穆凉死了,白莫愈发沉寂下来。她不再常与人调笑,更不再常出入皇宫了。白柏自然是仍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,整日耍宝,白莫看着,什么也不说。
“皇姐是不是怪朕了?”
白莫摇摇头,不说话。她怨白柏,却早没了反抗的心思。毕竟不管她如今做些什么,也都无济于事了,白柏到底也没有害她。
她每天窝在房子里什么也不做,看阳光都觉得刺眼。疯狂那夜的床单被单脏了皱了,她也不舍得换。
某一日才惊觉那个照顾过穆凉的小丫鬟,大概是叫别翠的,似乎不见了踪影。她回想了一下,别翠出现的时机赶巧,其实偶而撞见的神情也多有古怪,只是她没有往白柏身上联想过罢了。
真真的是让安逸日子养钝了——
如今看来,许是穆凉使了什么手段,将别翠赶走了吧。那个人,一向不多言,却始终护着她,到死也是一样。
白莫一边埋头吃饭,一边忍不住想他。如果非要苦中作乐的话,那她最庆幸的便是,她没有因为一时冲动,真的和穆凉和离。
这样,如果她有幸活到头发花白的话,他们也算厮守至白头吧。
吃过饭躺在床上的时候觉得身上很痒,低头一看就是一身的红疹。她不知道方才吃的东西里有芋头,不过确实若有若无的,有股腥味似的。
白莫把自己裹在被子里,谁也没喊,一个人苦苦捱过。
赶巧,当天夜里,皇宫里也不太平。
时至深夜,宫中秩序井然,只有些小太监提着灯笼巡逻。
只是南门传来一阵喧闹,一个身穿华服形容枯槁的男子粗鲁的推开眼前的侍卫,一味的往里闯。周边的侍卫虽说都带了佩刀,却谁也不敢出手,只是一步一退的挡在他面前。
毕竟这个蛮力往宫里闯的男人谁也开罪不得,那是当朝正一品太傅,傅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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