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病得糊涂,语气里全是孩子气,眉头皱成化不开的褶皱。
楚怀安的心脏好像被人打了一拳,忽然空了个洞,呼呼地刮着冷风。
勾栏院?
他什么时候要把她送到那种地方去?
“阿梨。”他轻轻唤她,怕扰了她的梦,又怕惊醒了她,不知该怎么面对。
苏梨说完那句话就睡熟了,眉头仍是皱着的。
“阿梨,是谁要把你送去勾栏院?”
楚怀安又问了一声,这一声比刚刚要高一些,不自觉用力抓着她的胳膊。
许是吃疼,苏梨哼了一声,蜷缩成一团,不再理会他。
屋里安静得只剩下彼此交缠的心跳和呼吸声,楚怀安突然想抬手给自己一巴掌。
他之前哪儿来的自信问苏梨自己欠不欠她的?
楚怀安在宫里一直待到天黑,他和苏梨浑身都被汗水打湿了,宫人抬了热水给他洗澡,医女帮苏梨擦了身子换了干净清爽的被褥。
太后派人来请他去吃饭,他没去,急匆匆的出了宫,直奔侯府。
回到侯府的时候,府上刚点上灯,没有小孩子,府上一片静谧。
自那日从皇陵回来,楚刘氏便一心向佛不再过问府上的事,踏进院门的时候,楚怀安还听见平和的木鱼声。
那声音让他焦躁不安的心安定了些,步子放慢。
推门进去,楚刘氏跪在蒲团上,那个佛像似乎又被镀了一层金,比去年更加光亮。
“娘。”
楚怀安喊了一声,楚刘氏停下,回头看着他。
“我有事想问你,等你祷告完再说,我在外面等你。”
事到临头他反而不着急了,说完那句话便走到佛堂外面站着等。
“轰~~~”
天上打了闷雷,没一会儿,酝酿了好几天的春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。
春雨绵软却藏着针,落在肌肤上还是刺冷。
老嬷嬷撑了雨伞过来,被楚怀安冷眼制住,不敢上前为他遮雨。
雨越下越大,衣服很快湿透,夜风一吹,冷得发颤。
楚刘氏终于念完佛经,打开门出来,见楚怀安站在雨中,脸色一变:“谨之,下这么大的雨,你站在外面做什么?”
“娘,五年前阿梨来找我,你对她做过什么?”
楚怀安再度提起这个话题,从他开口问这句话,楚刘氏就猜到发生了什么,可她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。
“她胡言乱语,我让人把她送出城去了。”她坚持自己上次的回答,不等楚怀安开口又补充道:“你上次在佛祖面前立下那样的誓言,就是为了你,我也不会说一句假话,谨之,你就这么信不过为娘吗?”
楚刘氏捶着胸口问,语气有些失望。
“儿子信娘。”
楚怀安点头,雨水打湿睫毛,模糊了视线,叫他看不清楚刘氏的脸。
他朝楚刘氏走了一步,屋檐像断了线的珠串不停地滴下水来。
“娘,京城以外,有无数家勾栏院,你当初准备把她送进哪一家?”
第65章 替她出口气
第二天一大早苏梨就醒了,醒来时身体陷在柔软温暖的被窝,懒洋洋的不想动弹,小腹还有些许的坠胀,不过已经不痛了。
又做了一夜光怪陆离的梦,照镜子的时候发现眼睛肿了,苏梨不免失笑,果然生病的人最脆弱,她都多少年没有把眼睛哭肿过了。
穿好衣服开门,宫人很快送来暖宫的药和早膳。
吃了饭,刚把药喝完,岳烟在宫人的掺扶下走来。
“伤还没好,乱跑什么?”
苏梨低声呵斥,上前两步,从宫人手中接过岳烟。
肩上的伤很重,她的脸色还是一片苍白,唇角却挂着清浅的笑,嗔怪的瞪了她一眼:“你还不是一样,昨夜把师叔折腾惨了,今儿这么快就活蹦乱跳了?”
“高太医果然妙手回春,今天我真的一点都不难受了。”苏梨煞有其事的夸赞,惹得岳烟轻轻笑起。
下了一夜的雨,今日天放晴了,空气里透着股子初春的新鲜劲儿,岳烟左右看看,宫人很有眼力见的退到门外候着,岳烟拉住苏梨的手:“阿梨,对不起,这次我又拖你后腿了,要不是我没用,你也不会……”
她说着,表情不安又愧疚,生怕苏梨和她置气生分。
苏梨听得气闷,抬手轻轻在她伤口上戳了一下,岳烟疼得倒抽口冷气。
“现在受伤的人是你,也是我没有保护好你,你跟我道什么歉?要是你出了什么事,我还有什么脸回去?”苏梨反问,岳烟张嘴想辩驳,被苏梨一句话堵回去:“况且也是我考虑不周,竟然大意到让你在京中采购粮草。”
“不是这样的,阿梨你做得已经很好了!”
岳烟急切的说,胸口起伏太大,牵动伤口,纱布又渗出血来,知道她是这种性子,苏梨无奈的叹了口气:“好了,岳大夫,现在我们都很幸运的活下来了,就不要再往自己身上揽责了好吗?”
“哦。”
岳烟点头,依然拉着苏梨的手没放,她的表情有些纠结,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:“阿梨,陛下昨日跟我说,他会派人把我祖父的尸骨迁到京中,追封我祖父为医圣,还让我留在京中,破例让我进太医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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