恍惚间,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在剧院所经历的一幕幕,那么多温馨的回忆,那么多不想离开的人。
所以,九夕哥哥……等我;你们……也要等我。
还有,我的父亲……无论您是生是死,我都要见您一面,和您说一声“对不起”。
她突然有了一种深深的负重感。她害怕再度失去,但愿那一时的冲动,能换来一个好的结果。
剧院外的雪小了很多,但火车站还是离剧院有些距离。所以,苏忆歌叫了一个人力车夫。
“小姐,上车吧!”那名车夫是个短发少年,打扮得有些随意。他挠了挠头,而后笑嘻嘻地将苏忆歌扶上车。
苏忆歌抓紧了钱包。神色有些落寞:“请,带我到火车站,好吗?”
少年抬起辕杆,一副乐呵呵的样子:“好啊。那——小姐,坐稳喽!”
少年在前面跑。毫无征兆的,苏忆歌突然捂住脸,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,濡湿了她的蓝布衣衫。
似乎是日积月累的痛苦终于在此刻爆发了一般,苏忆歌慢慢俯下身,胸口仿佛是被谁堵住般难受。有谁,有谁来唾骂她这个彻彻底底的大混蛋;这个自私自利,只想着坐享其成,痴迷于那虚无缥缈爱情的傻瓜?
或许,只有自己,才能彻底叫醒这个沉醉于梦境的罪人了吧。
她终于要迈出这一步了。
愧疚与回报。
下定决心的跨越。
除了副团长,最重要的是,无论如何——她都要好好的再见自己的父亲一面。她从团长那里套出话,得知自己父亲也被关押在那里,目前状况不容乐观。外界传言,父亲已经壮烈牺牲了。
先前是她逃避现实,现在,她有了这个机会,她也会选择面对了。
那么,请予我直面“现实”的勇气吧……
苏忆歌抬眸,灰蒙蒙的天空中,飘着细密的雪丝,影影绰绰地可见那些熟悉的面孔,似一部还未放映完的电影,在眼前斑驳地闪动着。
“我的乖女儿,她长大了,懂事了,不再对家里人发脾气了……”
“别哭了,娘给你唱首歌,好不好?你总有一天,会理解他的行为的。”
“你怎么还和她交朋友呢?她可是汉奸的女儿呢!”
“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?”有人看着瑟缩在角落的她,曾这样怜悯地感叹。
“我还有……书。”
“小哑巴!”稀烂的菜叶被扔到身上,她惊恐万分地抱住头,快步逃开。
“小哑巴,我在叫你呢!你怎么连个话都不说啊,不会真是哑巴吧?还是怕作为一个汉奸的种,一开口就脏了我们的空气啊?”
“哎哎哎,你看,这就是汉奸的女儿呢!”
“哦——你这一指,我就看见了!”
“小汉奸!”
“太在乎别人的风言风语,就愈发对这个世间恐惧,就愈发珍惜那来之不易的温暖。但——总有一天,你会得到解脱……”
“忆歌妹妹,没关系的。我们剧院很不错的,就把它当成自己的家吧。”
“一个女孩子……做这些任务,对她来说,还是太重了一些。”团长皱着眉,划去了一些任务。
“小忆歌……我很期待你的故事。”九夕缓缓抬起头,嘴角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,却在这天幕之下,明明灭灭。
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,也渐渐熟悉起来。
学校门上贴着的封条,在风雪中哗啦哗啦地响着。——似乎有人揭过?
路上依旧行人匆匆,少年似乎是累了,放慢了脚步。
“小姐——”少年突然提高了声音,“火车站到了!”
耳畔的人声逐渐喧闹起来。苏忆歌甩了甩头,这才回过神来。
过去多久了?
交完钱,苏忆歌扶住把手,准备下车。她脚刚落地,身后突然响起少年善意的提醒:“小姐,一定要注意安全啊!”
陌生少年的关心让她心头一暖。她理了理行李,向他微笑着道谢:“多谢关心,再见了。”
她现在一刻都不能耽搁。
几经周折,四处辗转,费了好几天,苏忆歌总算抵达目的地。去团长所指定的地点时,苏忆歌还特地问了一下当地人。
地点没有错,看来是她多虑了。
据凌木诗所言,此处是他弟弟的诊所,离关押地下党的集中营不远。
当苏忆歌到达目的地时,天色已晚。即使她心情再急切,她也不敢贸然行动。她在诊所前晃了一会儿,却听别人说,凌医生今日可能不会回来了。
既然今天不在,那只能等翌日去碰碰运气了。苏忆歌有些失望,转身离开了。
她一边寻找着附近的旅馆,一边打听团长所说的“凌季南”在哪里。
“附近没有旅店啊……不然,你先回我的诊所休息一会儿吧。”苏忆歌小心翼翼地叫住了一位路过的白衣少年,向他打听了附近的情况。少年沉默了片刻,还是向她发出了邀请。
“我,我没有别的意思!”少年见苏忆歌的目光有些怀疑,连忙焦急地摆摆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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