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芳泽一双剪水的双眸,好像不认识似的,在朱沐峰的脸上转了几转。然后她摇了摇头,只觉得自己仿佛睡得太久糊涂了;自从入府以来,她从未见过这样温柔体贴的睿王爷。楚芳泽轻抿一下粉嫩的樱唇,心中微喜:这种感觉……很像是八年前的峰哥哥……。
朱沐峰看着楚芳泽,只觉得她透粉莹润的双唇甚是可爱;他的眼眸望着眼前虚弱的人儿,也随着她不停地转动,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映在他炯炯的黑瞳里……突然之间,朱沐峰发问道:“你为何姓楚?”
他这样陡然一问。楚芳泽瞬间不自然地呆愣住,她清澈的双眸不敢躲闪,生怕朱沐峰看出破绽,心中暗自思忖:他为什么会这样问?是他查到了什么,还是我哪里露出了行迹?现在自己的身世,是无论如何也说不清楚的,绝不能公开!”
是啊,楚芳泽总不能告诉朱沐峰,八年前是你的父亲冤枉我的父亲通敌,盛怒之下没查清原因,就杀了我的全族;而你救了我们一家三口,我父亲感念你的恩德,今时是特地命我千里迢迢赶来辅助你的吧?八年的时间,“是”也变成了“非”,“白”也变成了“黑”。
朱沐峰只见楚芳泽的眼珠滴溜溜地转,许久未曾答话,又耐心地问了一遍:“告诉我,你为何姓楚?”
楚芳泽知道不能不做回答,装傻道:“我就是姓楚啊?”
朱沐峰看着丝被中的人儿游移不定的眼眸,就知道她又在说谎,并不理睬。他轻叹了一口气,冲着门外吩咐道:“云生,快拿药来!”
云生端着琉璃药碗小跑进屋,紫莲也跟了进来。
朱沐峰一勺一勺地喂楚芳泽喝药,丝被中的人儿受宠若惊。他看着她难得乖顺的模样,微笑着说:“你引开刺客,救主有功!以后就和云生紫莲一样,在本王面前只需自称闺名就好。还有,满足你刚进府那日在后院跟玉茗提的要求,以后府中下人见了你,都要恭敬地叫声‘姑娘’!”
楚芳泽口中喝着苦药,心里却是甜滋滋的,甚是得意。
☆、第十九章、相煎何急(上)
进入瑶华宫内,只觉异香扑鼻;墙角的青铜薰炉,焚着的是鲜卑族独有的香料。扫一眼宫厅里的陈设,顿觉富丽堂皇、雍容华贵:
正对着门的一整面北墙,是匠人们落地而作的工笔画,画中花鸟无不勾勒着金边,栩栩如生。墙下席地摆放着彩釉陶瓷烛台,圆形的狗牙状,只需手掌便可托起的方寸大小,上面画有戏曲人物、亭台楼阁、山水景致等等,形象逼真。
东墙边侧放着一张雕花梨木小案,案面光滑如镜,四条案腿从上至下皆雕刻着繁复的花纹,精致典雅;案几下顺墙铺着一张长方形淡蓝色冰丝凉席,没有繁复的图案,只有席角处绣着几支粉色的郁金香。西墙只有半面内通卧室。
恭妃跪坐在淡蓝色的冰丝凉席上,品着玉杯中的香茗,高挺而细长的鼻梁在她一张巴掌大的锥子脸上,衬得美人分外妖娆;一袭姜黄色如意云烟凤尾裙长及曳地,裙摆规整地铺在她的身后,一看就是奴婢们细致打理过的。逸圣皇子跪坐在美人的对面,从她的手中接过香茗,闭眼轻闻,淡淡的茶香混着瑶华宫中的异香,令人心醉神往。
“母妃泡的茶好香!”朱沐祥逢迎赞道。
恭妃娇媚地一笑。或许是久在深宫,就连这平日里母子二人闲聚的时刻,她的笑容中也饱含着浓重的场面气。
饶是这般茶香和异香,也未能让朱沐祥忘却“正事”,他放下手中的玉杯,开口直入主题:“母妃,这个朱沐峰真是命大!昨日儿臣派人去刺杀他,他一个人带着三个不会武功的奴才,居然无恙地躲过了。儿臣派出去的刺客,却是一个也没能活着回来。听红桃来信说,只伤了他身边的一个婢女。”
“然后呢?”恭妃缓缓地浇灌颠倒手中的茶具,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。
“然后,朱沐峰今日就没上早朝。”
“你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吗?按照线人的说法,睿王没有受伤,但是他今早却以受伤为由缺席早朝,恐怕他受的是心伤吧?”
“啊,原来如此!还是母妃英明,这其中的情愫儿臣是怎么都想不到的。”
“并非我有什么英明,是你年纪尚轻,对男女之事懂得的太少!”恭妃哂笑道,“平日里不要光想着武力,你无端派人刺杀他,一个不小心就容易牵连了自己,要多动动脑子。他最近就没有什么可利用的把柄吗?”
“嗯,听母妃这样一分析,儿臣倒是想起一桩!据红桃信中所说,朱沐峰不知是哪根筋不对,竟然把太后赐给他的黄玉镇纸也赏了那个奴婢,想是二人真的有染。母妃,这件事情如果我们能利用得好,那朱沐峰可是欺君之罪!”
“那我们就这样做……”恭妃与朱沐祥耳语道。
“母妃英明!”
第二日早朝,奉天殿上。
“峰儿昨日没来早朝,朕听说你遇刺了?”东明帝寒暄问道。
“回父皇,是的。事情发生在前日,儿臣借着雨后天气凉爽,带着府中下人到城外郊游;未曾想到,竟然遇见十二名穿着打扮怪异的刺客埋伏在花丛中,儿臣一人不能抵挡,防卫过程中手背划伤,直到昨日清晨依然流血不止。儿臣怕惊了父皇圣驾,不敢上朝,特派府中下人到门籍司处请了假,在家中休养。”朱沐峰恭敬地解释道。此刻,他的手上依然缠着厚厚的纱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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