烛心捡了件厚实的衣物为阿金裹上:“到底出了什么事?”
少女流着眼泪道:“今日能恰巧遇到姐姐,是多吉放心不下生病痴傻的奶奶,我俩偷偷跑回来的,姐姐走后不久,我们就被看守发现毒打了一顿,多吉为了护我才”阿金啜泣的说不出话来,带她平复之后,烛心才知晓这其中的因由曲折。
当年白兰的青壮者皆因护族而死,老弱之流得以苟延残喘流放到西海,这些年初长成人的男子皆被赶去修筑边防、驯养战马,稍有姿色的女子则充做军妓,阿金等初具少女体态的女子们为了躲避此番厄运,更是从来不敢盥洗,任由污垢附体,虱虮丛生。这里虽无人看守,却从未有奴隶敢逃脱,因为即便他们能出得了城门,但隔着茫茫鬼域和西海戈壁,若不带足吃食,是不可能活着出去的。
辛夷锁着眉头道:“怪不得月海恨他入骨”
烛心自知这其中的“他”指的是谁,为了权欲利益人心真是黑暗的可怕。
残破的棚户不足以遮挡风霜,而鼠患虫虱又横行,这对多吉的伤势极为不利,两人商量着先将多吉安置在客栈养伤,若带走他,势必不能丢下奶奶,奶奶年迈痴傻目不能视,又离不开阿金照顾,想来还是需鸿烈帮忙才是。
一番折腾,总算将他们名正言顺接出。两人带阿金和奶奶去沐浴更衣,又使了银子打发客栈的小伙计避过多吉的伤口为他盥洗。
许久不曾梳洗发髻,阿金的头发已经打着节如何也梳不开,无奈只好将蓬乱的长发剪去,成了一副假小子模样,到底是爱美的年纪,小姑娘簌簌的掉下眼泪来,烛心轻声安慰,还会长出来的!
洗漱干净,阿金终于露出本来的模样,肤色虽算不上白皙,却像染了阳光的色彩般明亮,微蓝的眼眸仿若星辰大海般纯净,这样俊美的异族女子若不是将肮脏浮于表面,又怎能保下这洁净无瑕的身体呢!
辛夷查看过奶奶的眼睛,需施以金针拔障之术再以汤药内服加外敷方可根治,此时药材不齐可等明日再医。
掌灯时,两人才心情沉重的离开,一路默默无语,也无食欲下饭。
回到居所,众人皆未在,辛夷本就连日奔波疲累,又忙了一个下午,本该沾枕即眠,此刻却睁着眼睛长吁短叹。
烛心合着眼睛假寐:“睡吧!明早还要去给多吉换药,给奶奶施针”
“哎”她长叹一声,闭上双眼。
窗外寒风骤起,高原天气变幻莫测,今年的冻雪来的并不算早。
第65章 少年神风
苏府祠堂之外,枯枝婆娑,苏老将军寒着脸质问跪在石板上的长子道:“你素来做事沉稳,为何在此事上如此偏执?”
苏延直挺着腰板沉声道:“父亲只槿儿一个幼女,孩儿就这一个小妹,实在不忍其受这般委屈”
他迟迟不肯点兵出征,就是想陇西王能服软认下这门亲事。
“历来手握兵权之将,子嗣近亲皆滞留帝都,虽对外宣称皇天圣恩,解诸将后顾之忧,实则是携家眷为质,以诛异心。先帝在世之时,以宽慰诸将守卫边陲劳苦之由,将家眷们陆续送往陇西城与西海,当日只以为是皇恩浩荡,如今却才明白先帝一番苦心。今时陇西王手持天子传国玉玺,又有先帝亲笔传位诏书,乃是真正的国之正统,先前你以帝星未明,强敌来犯之由置身事外,将令已下,为父不好灭你军威,并未多言,如今你这是要将我苏家一门陷于不忠不义之地”苏老将军字字珠玑,言辞凿凿,虽是极力隐忍,指向长子面门的手却止不住的颤抖。
苏延已无方才的气盛,却依旧辩解道:“我苏家为护北黎鞠躬尽瘁,威名赫赫的少年神风将军小十一更是为了守卫这边境而尸骨无存,他自幼与小十一交好,如今让他迎娶看顾小妹,有何为难?”
老将军压制住怒气,心痛道:“小十一,真正的十一早就死在了当年来西海城的大漠里”
苏延大惊,不解道:“那后来创立神风营与我并肩作战的又是谁?
“是,陇西王”苏老将军平复下起伏不定的气息,“萧氏一脉暗下杀令却杀错了人,为父未曾想到我从未放在心上的小十一竟能这般心怀忠义之心”那孩子一日都未长在他跟前,到死都不知他是何模样,他若活着又该是何光景?
当年“初见”陇西王时夫人曾说过,其背影身形甚像十一弟,他言说是她因思成幻。思及往事,每每龙城有旧人至西海,“十一弟”总是呆在军营甚少回府,有一年有个老奴送信来西海,匆匆一面还说起小公子如今的性子与从前在府邸时大不相同,他只当十一是因容貌被毁故而性情大变不愿与旧人来往。
小弟因护陇西王而死,归根到底害他性命的却是当今陛下一脉的人,他差一点就与仇人为伍,枉费了小十一一番苦心,苏延紧闭一下双眼,重重的将头磕在石板上,血迹依稀可辨:“父亲,孩儿知错了,今日之后定当全力辅佐国之正统”
苏老将军不作理会,拂袖而去,空留苏延长跪在祠堂外。
雪粒子伴着疾风吹打在裸露的肌肤上,坚毅果敢的男儿,终究有其最柔情的一面,小妹,哥哥尽力了!
到了后半夜里,烛心正睡得迷糊突然听到急切的敲门声,辛夷慌忙裹了件单衣去开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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