送至云扇的居所时,她正在院中教授栀子剑术,许是太过专注未发觉有人进来,单手挽了个剑花,却不料剑疾如风突然自手中脱出,直冲来人而去。烛心不及躲闪,一时被吓得呆立在原地,栀子敏捷施展内力一跃而起,将利剑踢入草垛之中。
栀子也着实吓了一跳,失声叫了声:“姑姑”这是她第一次见姑姑失手
云扇面色如常,拿起一旁的绢帕擦拭着汗珠:“姑娘舟车劳顿,不在房内休息,过来做什么?”
烛心将果干递出:“特挑选了些品相上佳的果干,送与姑姑泡茶喝”
云扇将佩剑拾回归入剑鞘,寒刃银光在她眸中划过,令人周身起了一层寒意。栀子接过罐子悄悄道:“我姑姑对人向来如此,你别放在心上”
烛心欠身行礼,意在离去,云扇姑姑突然道:“此去西梁,可是已知晓公子所图之事?”
烛心站定,公子所图之事是什么?当日窃国的梁帝已去,公子还有放不下的?于是诈回道:“略知一二”
云扇冷笑:“去了一个竹心,又来了一个烛心,公子竟已这般信任于你”
想来他们皆经历过那场江山易主的战乱,于是开解道:“公子既已放下过往,致力于商贾,愿姑姑也能早日释怀”
云扇质问:“他的骨肉至亲皆丧于贼梁之手,他作为众人力保之下的唯一皇室血脉竟要放下?”
烛心惊得瞠目结舌,原猜度公子不过是旧臣之后 ,不曾想身份竟如此尊贵。
“姑姑”栀子见烛心失神,已猜到她并不知内情,急忙打断姑姑
云扇自觉失语,这么多年了每每提起旧事,她便不能自己。
昏鸦尽,是夜却难寐。
公子是旧朝皇室,所以得遗臣拥戴,那为何公子病重之时,却又全然不见这些人有半丝沉痛之心?反倒是人事天命一尽,犹得他自生自灭?
辗转反侧,已是寅卯交接之时,烛心索性起身,她心中烦闷,有许多话想要告诉他,让他知道这世间的虚幻,让他不必再纠结于前朝旧事。
行至他的居所,见院门虚掩,推门而入,窗绢上一灯如豆,影影绰绰的映着他的侧影,这是一夜未眠还是已晨起?
烛心在窗棂上轻叩几声,道:“公子,我有些极为紧要的话想与你说,我在门外等你可好?”
他放下书卷推门而出,衣着齐整,自她去后,他便少眠。
小厮泡了壶热茶,退出院外。
公子为她斟上一盏,问道:“睡得不好?还未适应陇西的气候?”
烛心道:“我从梁后和云扇姑姑那里知道了一些事情,知晓公子所图乃是极危险的事情,不忍公子将一生蹉跎在梦幻泡影之中,所以特来将实情相告,我所说所讲公子定然觉得会是天方夜谭,可还是希望公子能信我”
他神情微顿,她知他不解迷惑。
接着道:“从前我也去过许多地方,走过许多路,看过许多风景,遇到过许多人,奔波一朝数十载,却不想因缘际会,一切从头开始”
她将她如何出现在这里,将她所熟知的历史,将她所生活的时代一一讲述开来。
如今的一切不过是时间交错出现的一个漏洞罢了,所有的富贵皇权不过南柯一梦,后世不会有半分记载,就好比本是一条宽广大路突然出现分歧,一方直通大道而去,另一方其实不过是海市蜃楼短暂的幻像罢了。
他并未惊诧,从头至尾一如平常。
思忖良久后问道:“你又是怎样分清哪边是幻象的?如若你所说所讲的一切才是一场光怪陆离呢?”
她哑然无语,他果真不信,这倒也正常,若他真是立时立刻就信服,那才是怪哉!
他饮了口热茶,目光深沉:“无论幻象与真实,有些人都是真的不存在了,正如佛语云,一切有为法,应作如是观!何必非要计较个真切虚妄”
烛心蓦地明白,此刻的公子,哀莫大于心死,根本不在乎是蹉跎还是枉费。不知是因为感激他的一饭之恩,还是觉得他与她都是一样的孤单,她在心下暗暗发誓,今生今世愿以她所有能及去守护于他!
第12章 后会无期
许是那日太过莽撞,将一切和盘托出后,当时公子并未有所惊异,只是过后不久便找了几个郎中来给她会诊,原来他只当她说的是疯话。
又过了几日,别院里来了几位看似位高权重的老者和几名亲随,随之而来的压抑感,令栀子也变得循规蹈矩。
偶然经过花厅之时,听到几句争吵。
“公子怎可与陇西王交利,他不过是北黎皇室弃子,若宫中那位风闻此事,之前的盟约岂不毁于一旦”
又听公子不紧不慢道:“不过是与人方便,于己便利,适当应付一二,于陇西行事也便利些”
她不敢多做停留,每次只是将茶点交予守在外面的栀子,便匆忙离去。府中无事时,她就带着铃铛到城外的草滩玩耍。
每次与那几位老者亲随相遇,烛心也是避在一边尽量不去引起他人注意,毕竟她与栀子不同,并不被他们所信任。
陇西地处高原,日落西斜时分已过戌时,烛心才慢悠悠的带着铃铛回来,将铃铛送回马厩,刚入院内栀子见到她颇为惊讶道:“你没遇到公子派去的人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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