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栀子”云扇厉声喝止,又颇为和颜悦色的对烛心道,“姑娘怎贪玩到这个时辰?几位长者与公子已等候多时了”
烛心惊诧,这是何意?却也只能乖乖跟着云扇到了议事正厅。
见几位长者正襟危坐于两侧,公子虽居上首面色却极为阴沉。
烛心立于中央,只觉得四方目光灼灼,心慌意乱,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。
为首的长者半是威严半是慈和的道:“听闻主上病重之时,是姑娘衣不解带侍候于侧,老夫等人感激不尽”
烛心悄悄抬眼看向公子,见他垂着眼帘并无变化,她心中很惴惴不安,恭声回道:“不过是尽奴仆本分”在南宫府历练多年,她因势利导,能屈能伸的本事练就的炉火纯青。
长者又道:“为谢姑娘救主上之恩,我与主上相商,特与姑娘选了一门好亲事,还望姑娘切勿推辞”
她颇为惊诧的看向宣亦,他却依旧未言语,烛心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,言辞铮铮:“我虽为奴仆,婚姻大事却不是任由他人做主之辈”
云扇不由分说道:“兴华盐行的少爷刚死了姬妾,你嫁过去虽为侍妾,但他正室之位空悬多年,你定不会受正室所欺,而且正好成全盐行与府中的盐运买卖”
烛心冷笑道:“既有这等好事,姑姑寡居多年怎不成全自己?”
云扇怒火攻心,寒剑几欲出鞘,被栀子硬生生按下。
她在众人面上一一扫过:“用我这样一个弱智女流去换取商贾利益,这般道貌岸然,难怪旧国早亡”
长者身边的武将似受不了文臣的拖泥带水,拍案而起:“啰嗦什么,复国之路岂容这小女子横行?凭她多番蛊惑公子之罪,就该凌迟处死”
烛心看向云扇,原来这才是根由。
如若此生注定要客死陇西,那有些话当真不吐不快,她话锋一转:“敢问诸位,复国为的是皇室还是百姓?”
众人皆是一顿,长者道:“既为正统也为黎民”
“前些日子我有幸去到西梁,那里百姓安乐,君王甚得民心,列位应知得民心者得天下,试问现今还有几人记得前朝皇帝恩德?战争一起,烽火连天,得天下争权势的是你们这些王公贵胄,苦的还是百姓……”
话未说完武将的寒剑再不留情面,直直的刺向她的脖颈,宣亦突然旋身将她揽到身后,武将差点收不住剑刺伤他。
宣亦面色并未微动,道:“让她说下去”
众人怒极,纷纷指责:
“这小小的卑贱婢女,懂什么国恨家仇?”
“如今当朝的可是乱臣贼子,将国之正统置于何地”
“主子别忘了,先皇和太子还有众位皇子公主都是死在那乱臣贼子的刀下”
烛心蓦地提高声调:“国恨家仇?敢问哪一朝帝王不是踩着别人的尸体登上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?哪一个不曾杀过别人的父母妻儿?历史轮回,朝代更替,本就非你们可阻”
“少主”武将声色俱厉“断不可被这来历不明的女子迷惑,说不定她就是敌国派来的细作”
“我并非细作,只是说了实话,现今的西梁君主于百姓来说的确是明君,但他将来的子孙后代不见得都是明君,民心如水,君王如舟,水能载舟,亦能覆舟,有一天西梁失了民心,它照样免不了亡国的结局” 她的话字字珠玑众人一时语塞
为首的老者怒道: “今日少主若不杀这妖女,老臣就自刎于这陇西别院”
宣亦神色清冽跪坐回案几旁,端起茶盅道:“盐行的喜轿此刻怕是已在路上,她若死了,立时又去哪里寻个年岁相当的女子送去?”
栀子瑟瑟的向云扇身后躲去,云扇劝解道:“盐行的少爷性格暴戾,还望众位大局为重”
众人无话,似是默许。
烛心摇着头满是绝望,不愿意相信他最终会与那些人站在一起,她略带哭腔道:“公子”
宣亦垂着眼皮,淡淡道:“云扇姑姑,带她下去吧”
她被关在房里脑子里乱哄哄的,不知过了多久,天也黑尽了,有人推门而入,云扇带着栀子捧着嫁衣钗饰走了进来,烛心一愣,云扇道:“新娘子应该打扮得漂亮些”
她眼神惊慌抓住云扇的衣袖:“姑姑,您真的忍心送我一个无辜的小姑娘去死?”
云扇冷冷的道:“你也知道活着多好,那你知道我的孩子我的丈夫是怎么死的吗?你知道为什么栀子只有我一个姑姑吗?”她的声音突然颤抖的不成声调,烛心从来没有见过云扇如此激动,“他们皆亡于乱臣贼子刀下,死状惨烈”云扇突然将栀子拉倒烛心跟前,“栀子的爹是御前侍卫统领,反贼抓了栀子的娘亲想逼她爹爹就范,她娘亲为了不连累夫君,一头碰死了”栀子不太记得以前的事情了,姑姑也甚少提起,如今听到姑姑说她娘亲她爹爹,她也忍不住痛哭起来
云扇踉跄着扶住桌角:“你若是我,还能不记前仇轻轻松松的慷慨陈词一番吗?少主既带你去了西梁,你就不该再跟着他回来的,他身边不允许有你这样的人存在”
云扇不再理她,拭干泪水,将门口负责梳妆的人叫进来。烛心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她们摆弄着,真是可笑,这本是她来到这个时空穿过的最好的衣服,却是即将成为“丧服”与她同归尘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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