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解其中意(民国)_佩彼甘棠【完结】(3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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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她就又往上折了一折。

  挽袖子时,她微微低了头,听他在对面说道:“我们湘湘这么耐心温柔,是不是许多的毛头小子都倾心于湘湘,忠哥这么老,怕是以后要遭嫌弃了。”,是带着点笑意的,却装作可怜兮兮。

  可这话说的她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恍恍然间,却有反应过来自己也并无作什么亏心事,无消怕他这只醋鬼夜半敲门,还要附带着无事生非。

  她反手在他小臂上恶狠狠拧了一把,“我肯定是要嫌弃你的。”

  他佯装叹了口气,佣人正好这时将饮品端了过来。

  他把杯子从托盘里拿了放到她跟前儿,说着,“老也有老的好处是不是,毛头小子哪有忠哥体贴,脸皮厚,会讲情话。”

  她不搭理他,接着低头帮他挽另一只袖子,只觉得他脸皮果真如他自己所言,愈发得厚了。

  她刚挽好袖子,就又被他一把握住。

  “湘湘别急,忠哥有东西给你。”他一面说一面笑着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牛皮纸的信封,是和那个男孩子一模一样的。

  她有点心虚,皱了皱眉,小声问他,“干什么?”

  他那边瞧她这幅气鼓鼓又不好发作的扭捏样子,只觉得可爱有趣,却不说话,只是将那信封从侧面撕开了,取出来一张对折着的信纸,信纸背面也有些墨迹,大概是写信人下笔时着急或者紧张不小心蹭上的。

  她埋头不再理他,只顾着喝杯子里的果茶,脸却红了起来。

  他把信纸展开,故意夸张地清清嗓子,一本正经地读了起来。

  “你我二人相识时间不长,我这般定让你觉得唐突,更有甚,心中认定我是个轻浮的人。而我有话不能言,实令人寝食难安,亲面你时,羞于启齿,又怕惹你面薄气恼,故托此信将情愫略表一二,还望见谅。”

  读到这时,对面似是故意叹了一口气,而她手心却已发了汗,脸红得如同火烧,她下意识地用手背去蹭了蹭,只觉双颊火热。

  “你我生逢乱世,吾虽有奢求,却惧无达成之法。然不道明,不点破,心中之不甘乃如熊熊烈火之燃烧,切切令人五脏俱焚,此番则必言所想。你于我乃一见倾心,深交至心。此话绝非狂言妄语更非花言巧语,实乃真情实意之流露。然诚知多说无益,所幸来日方长,吾与汝可共度。乱世如此,既有志愿抱负,便少一佳人,志趣相投,脾气相合,不可说不生矛盾,但仍可慢慢调和,毕竟人生漫漫,可供彼此磨合时间尚长。”

  “话已至此,则愿你明我心意,我这里盼着同你共度一生。”

  并不是一封十分长的信,陈世忠将这信读完折好,又放回信封里,一只手轻轻按在上面,另一只手去寻茶杯,一面喝,一面向窗外望去。

  窗外是绿染黄的银杏叶子,似是要铺天盖地。

  她觉得他似乎在憋着笑,不过故作深沉。

  她从他手下要去抽那信封,起初他还压着,她瞪了他一眼,愤愤道:“我的。”那只手便乖乖放开了。这次她看清了,他松手的时,嘴边确实是挂着笑的,却多半是不怀好意的坏笑。

  她又抬头瞄了他一眼,手中摆弄着信纸,原来的心虚此时都被他莫名其妙私拆她信件的情绪没过头去。

  字写得有些潦草,多处钩钩连连,许多地方她是看不清的,他能识出来还当真不易。

  有的字写时已经被蹭花了,她想,写信人是当真着急。

  只是,越看越觉得不对劲,这字,分明是他的。

  她霎时又羞又愤,这人怎么能一本正经的将这读出来,还要误让她认为是旁人所写。

  似是察觉到她飞过去的眼刀子,他忙装模作样地收了笑,站起身来,走到她跟前,蹲下了身子。

  她不明所以,却看他将两只手放在她膝上,握住她的。

  她听他轻声说道,“虽说是说好了以后都跟着忠哥,却还是踏不下心。现下日子还算安稳,往后仗要是打起来,两三个月都不一定熄火,见怕是都不能见上一面,我却还在这里对你死缠烂打。”

  他一双手握着她的左手,凑到唇边,细致地亲吻她无名指上的每个骨节。

  “以后怕是时不时让你恼我”,他引着她的手,贴在他面颊上,“也会有旁的人让你开心,忠哥比你大七岁,你还小的时候,忠哥却怕自己年纪大,不能知你所想,往日玩笑话是玩笑话,现下见了真格的倒是切切怕了。”

  她一直未敢直视他,只是盯着自己的膝盖,他说到这里,她垂下头,望了他的脸。

  微微扬起来的,半边映在暖洋洋的太阳光下,轮廓竟意外的柔和。

  “往后,若是你,或许还会有旁的人,忠哥却是只有你一个了。忠哥到底不是个太会哄小姑娘的人,却日日捧着老醋坛子,时不时喝上两口,说出来这些话,倒像是在博你的同情心了。”

  她觉得什么梗在喉咙里,又有什么阻塞在眼睫之间。她到底也没有说出来,没有淌出来。

  他的脸映在阳光下,睫毛的阴影在他微微眯眼时会投到眼睑上,她将她的手从他掌心抽出,捧住他的脸,吻了下去。

  不敢睁眼,似是落到了唇边。

  面前一个阴影大起来,那阴影拢住她,贴近她,实体的温度,触感,越来越强,越来越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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