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解其中意(民国)_佩彼甘棠【完结】(4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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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察觉到了她的视线,他俯下身来,在她耳边轻声道,“看别人做什么?”

  接着就被他搂住,气息暧昧在脸侧,是要亲下来。

  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下亲近?他真是……

  “别躲。”声音落到她嘴唇上,跟着声音落下来的是他的嘴唇。

  人群朝着车厢缓缓移动,越发嘈杂,传到她耳朵里的有叮嘱声,挽留声,还有低低的哭泣声,只有他们这处是静的。

  她推推他,唇齿间含糊道,“上车了。”

  “嗯,”他应了一声,并没有停,吻得更深,最后终于离开时轻轻咬了她一下。

  “等忠哥回来。”

  “嗯。”

  “记得早些睡。”

  “嗯。”

  “记得想忠哥。”带了笑。

  “嗯。”

  他摸了摸她的脸,用指腹蹭了蹭,“湘湘只会这一个字了,不说点别的?猜猜忠哥想听什么?”

  “Je t’aime。”应该就是这个了,她小声。

  “好,听见了。”他笑,贴在她耳边,“我爱你。”

  是中文。

  她脸烫起来,“快走,车要开了,当心一会儿有人来催。”

  他把伞柄塞到她手里,“这就走了,早些回家去。”

  “小心”,她叮嘱。

  他点头一笑,转了身,夹在最后一波人群里头被涌上了车,踩到台阶的的时候,回头望了一眼。

  火车的汽笛声响起来,车身缓缓移动,站台上的女人多半哭出了声,对着车厢窗户里伸出的一双双手挥舞着道别,她没见着他,站了一会儿,火车已经从眼前开尽,最后一节车厢掠过去的时候,她撑着伞回去。

  雪快要停了,路上还能安稳些,她抖落伞面上少量雪花时,是这么想的。

  雨雪霏霏,人远行。这是“行行重行行,与君生别离”,倒只愿“弃捐勿复道,努力加饭餐”。

  车上魏散原捧着杯子在喝茶,是一般的茶叶,半旧的杯子。他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,脚边放了一只皮面的行李箱,边角的皮子有些开裂。

  “这位老兄,抽烟么?”魏散原笑着同他说,“借个火。”

  他把火柴盒丢了过去,没搭话。

  “老兄再行个方便,烟灰盒借来用用。”

  他坐起来,挥挥手,“没有。”

  “先生是做什么生意的?”魏散原不在意,继续问。

  是上车前商量好的。在演一出戏。他是个普普通通的皮草商人,要去西北谈生意。魏散原是个落魄的世家公子哥,留学归来恰逢家族剧变。原是不认识的两个人,在中途搭了伙,戏份正照着剧本演下去。

 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下去,落魄少爷在国外见识广,话实在是多,但胜在话题有趣,并不让人烦,而商人原是个闷葫芦,聊着聊着话也多起来,在旁边的人看来是越聊越投机,最后落魄少爷递给了皮草商人一根烟,一面聊着一面结伴去了吸烟室。

  “你觉得他们会什么时候动手?”魏散原点了一根烟,压低声音问道,二等厢人其实并不十分多,吸烟室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。

  “人还没上车。”他将一支烟捏在手心里,并没有点着,“他们还不至于傻到在我们的地方出手。”

  “明天到了资阳,就是北军的地盘。今天夜里倒还能好好睡上一觉。”魏散原把烟掐灭了,“倒说说,如果这次回不去,你家那位小姐怎么处理?”

  “家里交代了人,若我出了什么事,能回去自然还好,要是回不去了,东西都留给她,日后她总归要出嫁,纵使不是我,也总不能寒酸了。”

  “你这让你十几岁招惹的姑娘们怎么想,”魏散原又点了一根,吸了口,“好不容易你唱一出浪子回头,还让你唱成了这儿。”

  他没再说了,将手里揉断了的烟扔掉,拿了一支新的,点着在吸。

  窗里是白烟银雾,人事难测。窗外是枯山冷水,天地巍然。

  烟雾吐在面前移动的窗户上。

  山河不动,动的是车。

  ☆、归人犹向家中行(三)

  已经过去两个月,到了严冬,一年里最冷的时候。

  两个月来,她并未收到任何来自于他甚至和他有关的消息。

  心已经慌了。

  他走的那天,她回家来寻了个本子,在上面标了日期,统共是四十五日,一个半月,过去一天便用红墨水在那一天上画一个叉,哪知四十五日已经画完,人不仅影子没有,甚至音讯全无。

  或许那边的人太过热情硬要留他多住几日,好生招待游玩也说不准呢?合作伙伴的热络总是不好推拒。又或者路上有了个什么事耽搁了十几日也是可能的,毕竟这样的时令,西北一下便是暴雪,厚雪封了路也是常有的。

  但到底不至于连个消息等没有。

  四十五日,这是她还能忍耐的分界线。四十五日前,虽是担心,但还不至于慌乱,有一个期限摆在那里,总是有盼头的。

  可四十五日一过,一切就都不一样了。她白天里坐在书桌旁边除了愣神以外,难以静心,到了夜里,又常揣测到彻夜不能寐的地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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