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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月二十三日,距离女子队全面停课反省,已经过去三天了。
所有人静坐在寝室之中,看书,亦或是写检查,没有交谈,没有嬉闹,沉默与焦虑无声的在空气中蔓延。
沈霞进门,犹如一颗饵料丢入平静的水面,众人像鱼群一样围了上来,七嘴八舌的问道:
“队长,怎么回事?”
“华教官魏教官真的都被关起来了吗?”
“胜男她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?我们还上不上课了?”
沈霞表情严肃呵斥道:“不准多问,违者一同处罚!”
房间中寂静了一瞬。
沈霞放缓了表情,无奈叹了口气:“这是杨教官的命令,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。”
三天前,变故一夜徒生。
中/山/舰未接命令擅自移动,疑为阴谋暴/动,广州城调动军队宣布一级戒严,城内外交通断绝。校长亲自下令逮捕了所有涉事人员,扣留中/山/舰及其他舰只,包围省港罢工委员会和苏联顾问所,收缴其卫队枪/械。军校内部萧秋、华永泰、魏若英等数十位双党籍教官,以及一百多名青年联合会学生都被关押软禁。
细妹眼眶发红,吸了吸鼻子:“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会这样?我听说他们都被集中关押,男生队的拿枪站在门口看守,华教官他们会不会被……”
不是好端端无预兆的,月晕而风,础润而雨,这一段时间里,孙文学会和青年联合会的矛盾就在愈演愈烈,从口角之争,转为拳脚相加,背后必有推手。
“一山不容二虎。”萧瑜淡淡开口,“有人想要独揽大权了。”
“萧瑜,别乱说!”
沈霞高声呵止了她。
萧瑜抬眸望去,只见她满脸紧张中隐约偷着丝丝恐惧,牙关咬紧,两腮轻轻的颤抖着。
萧瑜一哂,缓缓道:“队长,华教官教导我们,要做有思想的军人。”
“我……”
沈霞张口想说什么,猛然发现所有人都定定的望向她,不由后退了一步,手足无措。
半晌,她才涩然开口:“我不懂你们争论的什么主义,什么党/派,我来到这里,只不过想给女人们争一口气。”
她似乎心力交瘁,长叹了一口气:“都散了吧,有什么消息,我会及时通知你们。”
萧瑜低头戴上了军帽,转身离开。
羽翼未丰,时机不成熟,现在还不是双方撕破脸皮的时候。
只是这段日子军校其乐融融,热血腾腾的师生氛围,也许再也回不来了。
又过了三日,戒严解除,所有关押的师生被释放归来。
陈胜男等几十名女学员回来了,一进寝室大门,她们就被团团围住,大家又哭又笑,全都红了眼眶。
沈霞紧紧的抱住陈胜男,哽咽道:“回来就好,没事了,都没事了。”
陈胜男人瘦了一圈,神情憔悴,她看着大家担忧的目光,张了张嘴,最终露出了一个苦涩笑:
“霞姐,我们这次回来,是收拾行李的。”
孙文学会和青年联和会纷纷解散,校长下令清/理/党/务,军校和第一军内所有双党/籍人士必须退出一方党/籍,否则即刻开除。
陈胜男显然是后者。
沈霞忍不住湿了眼眶:“胜男,你怎么这样傻?”
“胜男,你不要走,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参加北/伐,要一起当新时代的花木兰!”细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。
这世道女子读书,是何其不易,女子参军,更是千载难逢,开天辟地头一遭。她们这些姑娘家,哪个不是饱受迫害?哪个不是历尽千辛万苦,才能得到站在这里的机会?
大好的前途,光明的未来,就在不远的前方。
“霞姐、细妹,你们不用劝我了,我已经决定了,明天和华教官魏教官坐一条船离开。”
陈胜男泪流满面,却是灿烂的笑着:
“因为我想亲眼看一看,汪云飞所说的新中国,究竟是什么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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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夜,教员室的灯光仍旧通明。
萧瑜站在门口,迟迟没有敲门。
她看见魏若英来来回回的收拾着行李,把华永泰仅有的几件已经洗得发白的衣服,叠的整整齐齐放进藤箱里,而后又去收拾办公桌,桌上有个铁盒茶叶罐,打开一看,里面只剩半小半罐茶叶梗了。
魏若英不禁抬头问道:“茶叶发霉了,就不带了吧。”
而华永泰恍若未闻,他背对门坐,抬头定定望着挂在墙上的一幅照片。
那是应苏俄顾问之邀,拍摄的长洲三期女子队全员一百八十人的合照,照片上人人面带笑容,青春绚烂。
魏若英自知得不到回答,叹了口气,默默将茶叶罐放到了箱子外,转身去拿书本,一抬头便看见了门外站着的人。
“萧瑜?”
华永泰闻声回过头来,顿了一下,淡淡笑了笑,“你来了。”
萧瑜点头:“华教官,魏教官。”
魏若英看了看二人,欲言又止,拿起了暖水壶道:“我去烧些热水。”
魏若英出门后,屋中只剩下两人。
华永泰起身,把唯一的板凳让给了萧瑜,笑道:“坐吧,还在收拾行李,屋里堆得很乱,不要介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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