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爷爷数年前逝了。”舜钰撇撇嘴,扭身要从旁道走。
沈桓脸沉下来:“你咒我?”手往腰间一持,就要亮兵器。
“哪有咒你!”舜钰眼儿汪汪地:“是你说是我爷爷的。”
徐泾在旁听得想笑,就喜看沈桓这副吃瘪的样,却远见沈二爷在送太子入轿,忙走上前朝舜钰作揖道:“沈桓不曾诓骗冯生,确是沈二爷指令,请随我入轿稍等片刻,二爷送过太子即到。”
舜钰朝那明黄轿顶望望,不再吭气,瞪一眼沈桓,只随着徐泾走至青檐黑帷大轿前,侍卫打起帘子,她弯身俯进。
徐泾看看脸色铁青的沈桓,捣他一肘,轻笑说:“让你横,莫轻看小书生,较起真来,你可斗不过。”
沈桓气笑了:“我斗不过他?!我随便一掌他就完蛋……我是懒得与他一般见识。”
这厢正嘀咕,舜钰却在轿中坐立不安,心呯呯跳得厉害,不知沈二爷寻她为何事。
忽听得外头有官履的脚步声,有沈二爷在朝侍卫嘱话声,听不清说的什么,只觉嗓音低沉又柔和。
帘子掀起,沈二爷撩袍端带坐在舜钰对面。
轿子原是宽敞的,怎他一进来,便觉这四方天地狭窄而拥挤,连他身上极淡的清爽味道,鼻息间都能闻到。
轿子忽然被抬起,“吱扭吱扭”轿杆摩擦响起,开始摇摇晃晃前行。
舜钰的脸色变了,她不知晓沈二爷要带她去哪里,这让她觉得很恐慌。
晚风把轿帘吹得一掀一荡,金黄的夕阳余晖时而透进来,轿内忽明又忽暗。
沈泽棠眼眸深邃的看她,似看透她的心思,语气很平静:“我要回吏部,途经国子监,顺道送你回去。”
舜钰不知该说什么,好一会才道:“大人公事繁忙,我可以坐刘学正的马车。”
“马车舒服?还是轿子舒服?”沈泽棠看看窗外,一辆马车正好驶过,碾过一凹泥洼,溅起水花。忽想到舜钰跌在自个脚边的情景。
“轿子舒服。”舜钰腰肢抻得挺直,很认真的回答。
沈泽棠收回视线,看她老实又胆小的模样,忍不住有了笑意。
第壹柒贰章 巧打算
“拿来。”沈泽棠温和道,把手伸至她眼前,手指很好看,修长有力,指间有长年执笔磨出的薄茧。
舜钰没反应过来,茫然然的看他。
“太子给的。”沈泽棠蹙了下眉,语气很肯定。
太子同她说话时,沈二爷一直背身站着,不是在看青覆盘旋的藤蔓么?!
舜钰暗思忖,却不敢问出口,识实务的从袖笼里掏出一两银子,才触到他的手面,却被连银子带手给攥进他的掌心里。
“手怎么这么凉?”沈泽棠看着她问。
他的手掌温暖又宽厚,把她的手都攥热了。
这样其实很不好!舜钰想抽回手,却挣脱不得,抬起头来,不敢看他的眼,只低低的唤一声:“沈二爷……!”
沈泽棠慢慢松开手,见她胀红了小脸儿、缩回手藏至身后。
她叫了“沈二爷”,而不是“沈大人”,嗓音软软,有些可怜意。
沈泽棠心底莫名的柔软如水。
他没想过要攥她的手,只是真的觉得凉而已,便不由自主的做了。
可看着她一副受惊吓的模样……一如王美儿看着徐首辅的神情时……
沈泽棠抿紧了唇瓣,心底突然有些恼意,捏了捏银角子,淡淡道:“太子怎会给你银子?”
舜钰便把榜下替人作画,又遭悔银,被太子看见一事简略说了。
沈泽棠沉默无言,知她肃州家境贫寒,瞧一身傲骨,也不是会问秦府伸手的性子。
才会为一两银子折腰罢,还被人家给欺负了!
“你让我拿你怎么办?”沈泽棠说的很轻,抬手揉了揉眉宇,双眸微阖的养神。
舜钰咬了咬唇,她听到了。
她不需要他拿她怎么办,远远的不要理她就好。
……
国子监,崇教坊门前。
一顶路过的二品官轿忽得停下,侍卫打起轿帘,舜钰同沈泽棠作揖辞别,弯腰才下轿,忽又被叫住。
她转身看向沈泽棠,听他问:“我给你的帕子可在?”
舜钰忙从袖笼里拿出来递给他,羞赦道:“一直要还给大人的,却给忘了……”
她突然说不下去,沈泽棠不晓得用帕子裹着什么,复还给她。
不待她拒绝,轿帘已徐徐荡下,一声铜锣铿锵,轿夫已将红杆扛上肩头,抬步稳健前行,后十数带刀侍卫跟随,威势凛凛而去。
舜钰等那官轿消失的无影,这才转身慢慢朝国子监内走,想了想,把手里帕子掂了掂,沉甸甸的。
心里很好奇,小心翼翼的揭开帕子,顿时怔住。
……一个大银元宝,明晃晃的差点闪瞎她的眼。
……
“小爷……小爷你才回哩。”舜钰抬头望见秦兴同梅逊朝自个奔来,忙把大银元宝揣进袖笼,心还突突跳个不住。
梅逊见她忙道:“徐爷的小厮让我同小爷转告,徐爷随他爹回乡祭祖,今日之约不得赴,十日后仍是老地方,要不见不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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